梦乡酣眠中人,自又是错过一夜刀光剑影,这晚赵蕴睡得格外踏实,以至榻下静悄悄跪了满地人,都未惊扰到她。
她悠悠醒来,猛不防见着元汀两个乌青大眼圈,再细嗅其熏香浓厚,彻底没了睡意,问道,元公公,何故清早便来了。
殿下,不早了。元汀抿嘴苦笑,只跪着再道,宁妃娘娘昨日口谕,让小奴给殿下送药。
內侍双手奉一方沉香木小匣,躬身将其递予赵蕴,元汀等不及道,殿下快些服药,这身子才能好透。
药丸乌紫,蚕豆大小,落在剔透的琉璃小瓶中,甫一露面,极呛人刺鼻的气味扩散开,殿内更有年纪小的婢子憋不住,连声咳嗽。
赵蕴以袖掩面捂住口鼻,匪夷所思地望向元汀,元公公,这、这是药?
元汀硬着头皮,双膝发麻,还执着地往里挪动,正是娘娘嘱咐小奴
便不劳烦元公公。
恰又是安王赶巧,风尘仆仆地,亦是没睡足的倦怠模样,强打精神笑道,小九最不爱吃药,我来替元公公效劳便是。
赵起拧着眉拿起药瓶,一拔瓶口旋钮,差些没被熏晕过去,何物如此咳咳
赵蕴早早地缩进床榻最里边,双手捂脸,闷声道,快拿走,快拿走,这哪是药,给我下毒还差不多!
两位殿下,小奴先行告退。
元汀连滚带爬逃出承欢殿,预备这几日都御前侍奉,打死也不迈出天子寝殿一步。
余下婢子內侍皆是四散各处,瑟瑟发抖,唯恐安王点到他们。
罢了,先收起来。赵起大手一挥。
赵蕴瓮声瓮气,叽里呱啦不知说了些什么,以表赞同,赤足跑下回廊,方是松口气道,真是太难闻了。
跑得倒是挺快。赵起随后就到,见她鞋都来不及穿地溜出来,笑道,毛毛躁躁的,吃个药又不是要你的命。
他捧住那双裸露玉足,使坏挠挠赵蕴脚心,她就咯咯笑道,痒死了,你干嘛。
穿鞋。
散在榻下的绣鞋被內侍拾回,他顺手便握住她脚踝,将鞋送回原处。
再命人取两个软垫,赵起便破天荒地和她紧挨着一块儿发呆,未有半句轻佻之言,仅是渐渐地,枕在赵蕴肩侧,近到呼吸声清晰可闻。
池中透蓝,倒映积满云的天幕,游鱼摇尾,微微荡开几朵水花。
赵蕴被那硬又沉的一坨给弄得好不自在,嘀咕道,这么重还靠我身上重死了。
别动,就一会儿。
赵起沉声道,阖上眼帘。
而赵蕴别的不说,怕疼怕累,依旧扭着身子乱动。赵起被搅得困意全无,叹了口气,蕴儿,你有没有听说过,聪明人说有,小笨蛋说没有的故事?
没有。
赵蕴确之凿凿,倏而回过神,又气又笑,好啊你,别想睡了。
她反身训马般压制赵起双腿,在他腰间和咯吱窝下使坏,边摸边宣誓胜利,你还敢戏弄我,胆子肥了,安王殿下。
若一如从前,寻常嬉笑打闹,但今时不同往日,赵起被她四处点火,软敷敷的腿根覆在他胯间,笑着笑着竟是那话儿就直直顶上赵蕴仅有亵裤阻隔的蚌阜。
居高临下的赵蕴也愣了,散乱青丝坠了半身,霎时二人位置便调转,赵起哑着嗓子,有些话不好当庭放肆,他凑近了讲,那你想被操?
你,你真是太气人了!
赵蕴伸腿要踹他,被紧紧按住不得动弹,赵起离她愈发近,几是要抱住她以地为席,这里哪来的人能被我气到?我怎么,只见着一个小笨蛋。
好了,不和你闹了。赵起心道再逗她,可别真逗出气来,扯开话题,那药总归要吃,否则秋猎时生病就扫兴了。
赵蕴光听见最后那句,顿觉心情阴雨转晴,一蹦三尺高,秋猎?秋猎!
可别高兴太早,药
药!赵蕴脑袋里惊鸿掠影,闪出个倒霉蛋该有的模样,又委顿着心虚道,药是宁太医配的?那阿娘,她她她不会知道了
想东想西的,宁妃要是知道,我脖子上现就剩个碗大的疤。赵起好笑道,是那宁峭来晚了,路上耽搁些日子。
他当然要将赵蕴骗得妥妥帖帖,宁妃心思还是软了几分,至今不愿说破,要给赵蕴留个颜面,就是在给他天字第一号厚脸皮可乘之机。
噢赵蕴只道瞒住就好,不再深思,去秋猎,这毒平日里也没什么大碍就是那个时候会格外不清醒只要,只要
她打住嘴不敢再往下说,唯恐赵起要误会她在求欢卖好,转头一看,那人已倚在栏下,单手撑着头打起瞌睡。
这么困吗?
赵蕴朝他略略略做了个鬼脸,而赵起睡得渐沉,四仰八叉地没什么好睡相,唯独他还算丰神俊朗的面貌撑着,能令旁观者细细打量起他。淡淡的青紫血络溶在双目之下的肌肤,呼吸已变为绵长又起伏。
好像真的睡着了。
赵蕴本想喊醒他,忽又停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