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师父不让你说，你就不说？”宋绮年愤怒，“你永远都这样！师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，你就没有半点自已的想法？”
&esp;&esp;“我这叫作孝顺和忠诚，是你没有的东西！”
&esp;&esp;“我有自我，也是你没有的！”
&esp;&esp;袁康不想和宋绮年吵，扭头不理她。
&esp;&esp;宋绮年转头朝曹震云望去，继而一怔。
&esp;&esp;曹震云的表情定格在斥骂的时候，怒目圆瞪，嘴脸狰狞，可瞳孔扩散，面色青灰，已咽了气。
&esp;&esp;师兄妹俩面面相觑。
&esp;&esp;袁康快步走到床前，扑通一声跪下，手颤抖着，给曹震云合上了双眼。
&esp;&esp;宋绮年也跪了下来。
&esp;&esp;这么一个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，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，死前留下的还是一串不堪入耳的咒骂。
&esp;&esp;“至少……”宋绮年勉强道，“至少师父把我骂了个痛快。”
&esp;&esp;袁康露出克制的悲痛。
&esp;&esp;和宋绮年不同，他是曹震云的爱徒和继承人，他得到过这个老人不多的慈爱。
&esp;&esp;作为一个母亲早逝，又被父亲亲手卖给赌场的孩子，袁康对收他为徒，还将门派托付给他的师父满怀着敬爱之情。
&esp;&esp;“我的来历，你知道多少？”宋绮年问。
&esp;&esp;袁康给曹震云整理遗容，一边道：“当年我也在。我、师父还有马师叔路过上海，在火车站捡到了你。看样子，你当时已经流浪了有一段时间了。师父见你有天赋，就把你带回来了。”
&esp;&esp;“难怪……”宋绮年呢喃，“我梦到过自已变成小孩子在街头流浪。我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噩梦……我和你说过这个梦的，你听了后什么都没说。”
&esp;&esp;“你让我怎么说？”袁康也很两难，“你和师父的关系本来就僵，说了，只会让你和师父更离心。就你早几年那性子，我真怕你做出什么不能挽回的事来。”
&esp;&esp;十来岁时的宋绮年，性格确实非常乖张急躁，和曹震云关系一度恶劣到一触即爆的程度。袁康只好尽量给宋绮年派一些在外地的任务，让这对师徒尽量别碰面。
&esp;&esp;袁康将语气放低了些：“无论如何，当年师父把你带了回来，没有让你继续流浪下去，或者落入更糟糕的境地，确实是救了你的命。我知道他为了掌控你，有时候做得……”
&esp;&esp;他朝曹震云的脸看了一眼。
&esp;&esp;“……但是，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，你把对他的怨恨放下吧。”
&esp;&esp;“我感激他的养育之恩。”宋绮年道，“我只是不想被他所掌控。算了，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了……我该走了。”
&esp;&esp;作为诈死叛出师门的人，宋绮年不能被其他人看到，以免给袁康带来麻烦。
&esp;&esp;曹震云已死，袁康就是千影门的新掌门。
&esp;&esp;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会在这样一个动荡、飞速发展的时代里，将这一个古老传统的门派，带向何方。
&esp;&esp;“对了。”出门前，宋绮年问，“昨日在胡家，你是冲着我来的？”
&esp;&esp;“不。”袁康道，“具体是什么，你不用知道，总之和你没关系。但你和那个傅承勖是什么意思？不是说金盆洗手了吗？结果不过是换了个身份，继续做本行！”
&esp;&esp;“那幅画的失主就是他。”宋绮年道，“我不过是帮他寻回失物罢了。”
&esp;&esp;“他不是你的搭档？”袁康挑眉。
&esp;&esp;宋绮年却不答，转身而去。
&esp;&esp;离开了千影门，宋绮年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。
&esp;&esp;面孔苍白，眼眸漆黑。
&esp;&esp;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猫，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，阴郁又孤傲地凝视着这个世界。
&esp;&esp;从小到大，不论宋绮年做得再好，师父总能挑出她的错，将她骂一顿。
&esp;&esp;最初，宋绮年以为是自已真的不够好。后来才明白，她永远都不会达到师父的标准。
&esp;&esp;不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，而是因为曹震云永远都不会认可她。
&esp;&esp;因为曹震云觉得，认可只会增长徒弟们的野心，让他们变得不驯。只有苛责和打压，让徒弟们拼命讨好自已，才能掌控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