秀丽,水草丰美。不少有钱人在湖边圈地修庄子,闲来打打野鸭,泛舟垂钓,享受一番野趣。
&esp;&esp;只是眼下正值隆冬,再温柔的江南水乡也成了阴寒湿冷的沼泽。这个傅老板跑那儿去住着,既折腾访客,也折腾自已,不知图什么?
&esp;&esp;出了上海市区,越往乡间走,路越烂得好似被轰炸过。
&esp;&esp;尘土被雨水浸泡成了泥浆,再被车轮碾压,溅满车身和玻璃窗。
&esp;&esp;宋绮年稳稳地握着方向盘,敏捷地驱车避开路上的水坑。
&esp;&esp;苍茫的夜,一片浑沌,仿佛盘古还未曾劈开天地。
&esp;&esp;小小的车灯行驶在黑暗之中,车灯仿佛在大山里挖出一条隧道。
&esp;&esp;饿了,就吃柳姨准备的糕饼。困了,便停下来睡了两个小时,然后继续赶路。
&esp;&esp;后半夜又下起了雨,气温骤降。幸好宋绮年带了一张毯子,搭在腿上保暖。
&esp;&esp;终于,漆黑的天空渐渐转为深蓝,又变成明亮的宝蓝色。东方天边朝霞涌动。
&esp;&esp;而西边的地平线上,也终于出现了一座绿树环绕、占地辽阔的庄园。
&esp;&esp;说也是奇妙,这一路凄风苦雨,偏偏湖边却是晴天。
&esp;&esp;晨雾缭绕,朝阳初绽,给冬日的荒草枯水都镀了一道金边。
&esp;&esp;宋绮年走下车,就听到砰砰枪声自远处传来。
&esp;&esp;郊外的气温比市区要低不少。宋绮年穿着厚旗袍,外面还套着一件棉里的呢子大衣,依旧觉得有些冷。xl
&esp;&esp;傅家的管事想是见过世面的,见来一个年轻女子独自驱车前来,也毫不惊讶。
&esp;&esp;宋绮年道:“我姓宋。听闻傅先生在寻半幅八大山人的《狸猫图》。我特带了画来拜见傅先生。劳烦您替我通报一下。”
&esp;&esp;管事道:“我家主人吩咐过,凡是来送图的,都直接请进去。小姐请随我来。”
&esp;&esp;这么容易就进了门,宋绮年心头略微一松,遍身的阴冷酸痛也不是那么难受了。
&esp;&esp;这山庄是一座精巧的苏派园林,还有个别致的名字,叫“还园”。
&esp;&esp;雪墙乌瓦,一步一景,引湖水为池,园林虽然小,可亭台轩榭俱全。
&esp;&esp;府上的仆人们衣衫工整,行动井然有序,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。
&esp;&esp;天刚蒙蒙亮,园内四处还点着灯。一团团暖黄的灯光从灯罩里、窗棂里投射出来,庭院霎时变得温暖动人。
&esp;&esp;“砰——”
&esp;&esp;又是一声枪响,却比刚才近了许多。
&esp;&esp;管事不留痕迹地朝宋绮年望去。
&esp;&esp;这女郎听到了枪声,却置若罔闻,镇定得出奇。
&esp;&esp;管事带着她穿过一扇拱门,眼前豁然开阔。
&esp;&esp;这里正是园林和湖水接壤之处,一座宽大的水榭架在湖面。可惜正是枯水季节,水榭下只见杂草不见水,有些名不副实。
&esp;&esp;水榭里人影幢幢,有说有笑。
&esp;&esp;一个男子正在给霰弹枪装子弹。
&esp;&esp;灿烂的晨光盈满水榭,也将男子的身影勾勒得格外高挑挺拔。
&esp;&esp;草丛里的野鸭被猎犬惊动,仓皇地振翅飞起。
&esp;&esp;男子抬手就是一枪,一击即中,枪声响彻整个湖面。
&esp;&esp;旁人欢呼,猎犬扑进水中叼取猎物。
&esp;&esp;野鸟惊起,在熔金般的朝霞中飞过湖面。这景色绚丽夺目,让宋绮年微微晕眩。
&esp;&esp;管事走到男子身边低语了一句。男子把枪往管事手里一丢,大步走了过来。
&esp;&esp;那是一个英朗的男人,身材英挺如松,比寻常男子少说要高半个头。
&esp;&esp;他穿着英式猎装,宽阔的肩膀扛着朝阳,修长的双腿踏着金辉,步伐从容,却充满一种随时会爆发出来的力量。
&esp;&esp;宋绮年的眼睛眯了眯。
&esp;&esp;走近了再看,此人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,但面孔已被岁月的风霜打磨出了硬朗分明的棱角,肌肤呈现浅浅的麦色。高鼻,薄唇,目光皑皑如雪夜寒星。
&esp;&esp;那一瞬间,宋绮年联想到了雪茄、松木,和皮革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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